这天晚上,离开审讯室后,黎仕邨与吴锡浦、庞禹盛去到76号主楼二楼的办公室。
黎仕邨沏了一壶祁门红茶,亲自斟入杯里,摆去吴锡浦和庞禹盛的面前。
庞禹盛始终等着黎仕邨把今天这事的来龙去脉说个清楚,他好借机责问吴锡浦的鲁莽行事,可黎仕邨对此却始终一个字也没提。
吴锡浦端起茶杯,边喝茶边说道:“趁着宪兵队的人还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要尽快让人把尸体处理了,才好把这事敷衍过去。不然、76号抓获了谢亮这样一个多面间谍却没有上报,万一涩谷徹平问起来,恐怕不好交代。”
庞禹盛接过话来,“吴队长多虑了,谢亮的事我早已向驻驻76号宪兵分队的涩谷准尉报告过。这个时候,若是秘密处理了谢亮的尸体,弄不好反倒让涩谷徹平觉着吴队长是做贼心虚。”
吴锡浦满不在乎的笑道:“我倒是不心虚,我是担心庞处长你。毕竟人是你策反的,如今他又在76号构陷同僚,万一让日本人知道,说不定会认为谢亮是打入进来的,这样一来,帮助他潜伏的人少不了受牵连。”
庞禹盛刚要接话,黎仕邨便插了一句,“这件事我会酌情汇报,你们两位就不必再为此多虑了。”
吴锡浦明白他这话里的意思,言下之意就是暗示他们谁也别在这件事上针对彼此暗使手段,今晚的事就此大事化小。他于此求之不得,他料到黎仕邨必然会将谢亮的事简而化之,免去不必要的麻烦,这样一来,庞禹盛也就吃定了这个哑巴亏。
“这事全凭仕邨兄安排。”吴锡浦话到一半,故意打了个哈欠,“我有些累了,就先告辞了。”
黎仕邨接着一句:“锡浦兄今晚辛苦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吴锡浦站起身来,拱了拱手,出了门去。
黎仕邨于是又走去窗前,低头看着楼下。
坐在沙发上的庞禹盛满腹怨气的说道:“我看吴锡浦就是故意在针对我,他知道谢亮是我策反的,不会为他所用,所以就借着机会把人给弄死。”
黎仕邨朝他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安静,一双眼神深邃的眼睛始终望着楼下,直到见着吴锡浦出了主楼的正门,在庭院里上了车,开出76号,这才返身回到沙发坐下。
庞禹盛这时又埋怨起来,“我不明白,一件再小不过的事怎么就会弄成这样?谢亮这个人原本大有用处,他对于中统和地下党的联络方式都很了解,放在76号还能暗中监视,及时发现可疑活动,尤其是防范内鬼。”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黎仕邨说,“在这件事上,的确是辰轩思虑不周,但你也并非就没有过失。”
庞禹盛不满的说:“我都是照着聂处长的安排办的,谁知道吴锡浦会冒出来。”
黎仕邨又徐徐倒出一杯茶,“我所说的失误不只是今天的事。”
“这我倒不明白了。”
黎仕邨往面前的茶里加了一匙奶,一面轻轻地搅匀,一面说道:“茶汤清浅,杯里一目了然,就是落一粒灰尘在里边也藏不住。可若加一匙奶进去,就不一样了。”说话间,拇指与食指捏着杯耳将茶杯拈起来,尝了少许,又加了一块方糖进去,继续缓缓地搅动。
庞禹盛听出了他这话的意思,“吴锡浦此前在情报处收买了一个人,正是因此他上回才得知了情报,盲目行动打草惊蛇,最后前功尽弃。这个吴锡浦就是处处浑水摸鱼。”
“你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我早和你说过,凡事要看两面。”黎仕邨放下茶杯,已是不再掩饰他此刻的不耐烦,“你当初但凡稍有一些理智,就不会把吴锡浦在情报处收买的眼线揪出来。这个眼线原本对你来说就像是茶里加的一匙奶,留他在情报处,往后但凡棘手难办的事,你便可以设局诓他,不就正好利用他推去给吴锡浦了吗?”
庞禹盛仔细一想,于顿悟中懊恼的皱起眉头,“这事是我一时没考虑周全。”
黎仕邨继续说道:“要说上回的事,沈寒青吃的亏不比你少,行动一队部属了一周的时间,最后让吴锡浦搅得一无所获,可他比你清醒,只是向宪兵分队的涩谷徹平例行汇报了经过,利用涩谷去向吴锡浦问责,这每一步都是例行公事,谁也挑不出什么,吴锡浦若是因此去和沈寒青计较,那便成了他胡搅蛮缠。
可你却自作主张揪出了吴锡浦在情报处的眼线,把这事闹得沸沸扬扬,谁都看得出来,你这是在向吴锡浦示威。你也不想想,他的势力在上海根深蒂固,身后还有一个纪钦昀,你有什么能和他明着斗的筹码?就算你斗得过他,这样摆在明面上窝里斗,日本人又会怎么看76号?”
“我会记住这次的教训。”庞禹盛转而说道,“我最近查到了吴锡浦的一份走私货单,他走私的货里有烟土。这份货单我暂时还压着,眼下看来……”
“你还是没明白。”黎仕邨打断了他的话,“我提醒你一句,不要妄图扳倒吴锡浦。你可以算计他,让他在行动上有所失误,让日本人觉着他无能,但绝不能让他在日本人面前失足。否则、他一个警卫队长出了事,我这个主任和你这个情报处长也少不了受牵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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