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你这伙子鸟人,还有没有王法了!光天化日,便要讹人!”却说跃龙在码头遇到讹诈,正没奈何之间,旁边两位闲坐的水手一声大喝,走了过来。
二人俱是铁塔一样大汉,声如巨雷,威风凛凛。跃龙也定下神来:“你说你这是宝物,凭据何在?”地上的汉子不防这么问,支支吾吾说道:“这是我前日在古墓里挖出来的,自然是宝物。”跃龙道:“好啊,你竟敢私盗古墓,这就随我去见官!”
几人恼羞成怒,便动手抢夺跃龙行囊。那两条大汉伸手一抓,如提小鸡一般,各将一人拎着脖子提起来,顺手扔了出去。跃龙本也弓马娴熟,见一人扑来,顺势避开,一脚将其踹倒。几人见打不过,撒腿便跑。
跃龙向两位大汉拱手道:“感谢两位大哥仗义相助!小弟酉阳冉跃龙,不知两位大哥怎么称呼?”其中一条大汉年纪约莫二十余岁,面相沉稳,拱手说道:“这位公子不必客气,我等只是看不得这等白日行骗的营生,无须感谢。”
另一条汉子与跃龙年纪相仿,拱手道:“在下伍良臣,这位是我义兄冉曰钦,我二人俱在龚滩码头以跑船为生。公子莫非是冉爵爷家人?”跃龙道:“不敢不敢,爵爷正是家父,小弟在家中排行老三。”伍良臣喜道:“这便巧了,我义兄曰钦,彭水人氏,算来和你应是同宗。”跃龙大喜:“彭水一支是如蛟老祖后人,兄长既是曰字辈,算来是同辈大哥了!”曰钦淡然道:“我等跑船粗人,就不跟公子攀这亲戚了。不过既然出门在外,彼此照应一番也是应当。我二人还有杂务在身,与公子就此别过了。”
跃龙见二人要走,赶紧从身上摸了两锭银子双手奉上:“既然二位大哥有事,还请不要嫌弃,拿着喝杯茶罢。”二人哪里肯收,抬脚便要走。跃龙只得收起银两,将随身腰牌解下来,递与伍良臣:“这是我的腰牌,请大哥收下吧。日后有事,拿着腰牌到司城找我便是。等我回家安顿好,一定到龚滩拜会两位大哥。”曰钦待要推辞,伍良臣已收下腰牌,拱手道:“那就谢过三公子了!”
跃龙谢过二人,乘船赶往石砫,与御龙夫妇会合,一起赶回酉阳。众人归心似箭,饶是昼夜兼程,到司城时已是第四日明月初上。当日天气略显闷热,三人心知父亲必在来熏阁避暑,便打马直奔飞来峰而去。
到了山下,遥见阁楼上门窗大开,几人正摇着蒲扇纳凉。跃龙见了,喊了声:“爹,娘,孩儿回来啦!”扔了马鞭,便直奔楼上。杨夫人见了跃龙,早过来拉了手,笑骂道:“你个没良心的种子,三年也不知道回来看看。我还以为你读书读的,都忘了你爹娘了。”
跃龙待要跪下请安,维屏道:“免了这些虚礼罢,好好给你娘说说这几年求学的事情。”御龙及杨氏也上得楼来。杨氏见公公在此,不便久留,况且自己颇感疲乏,便请了安回去休息。
杨夫人拉着跃龙,询问了许久。御龙也将石砫族人争斗情况报与父亲,谈及冉文爵佥事溺于马氏,二人颇为感慨。维屏见跃龙三年不见,已长得与御龙一般高大,便吩咐道:“你也十八了,送你到府学读书,原本也不是要你考取功名。你大哥以后袭职爵位,还要你一力扶持。明日起,便随你大哥熟悉政务。”说完,吩咐下人将自己惯用的硬弓取来。
维屏握了长弓,对跃龙说道:“这张弓是当年为父射虎所用,今天便赏给你。读了三年书,弓马想是落下了,你要抓紧勤练。”这张弓维屏用了多年,正要将长弓递给跃龙,心里却有些不舍,便站起身来,准备拉开弓试试。
哪知近几个月身体欠佳,精力颇感不继,试了两次,均未拉满弓。跃龙忙接了弓,扶着父亲坐下。杨夫人也赶紧说道:“哎呀,别逞强啦!快坐下歇会儿罢,打了几十年仗了还没打够啊。这些事情,让小的们去做就行了,你还是赶紧把身体养好罢!”
维屏坐下喘了两口气,心内有些哀伤。近来身体每况愈下,连弓也拉不开了,自感时日无多,便有了提前安排后事的打算。十三个儿子中,梦龙、华龙已故,现龙、见龙、变龙年幼,腾龙远在重庆府行商,其余七人性情、才具各不相同。一旦自己驾鹤而去,江山就要交给他们。周边永顺、播州、散毛土司皆虎视眈眈,祖宗四百年基业,岂能葬送在他们手中。趁着自己还能动,得抓紧让他们历练历练才好。
心下打定主意,维屏便对御龙吩咐道:“近日农事稍闲,正好组织练兵。传我号令,召集中军营扎营校场坝,并请各营舍把头人集结,隔日就在校场点兵演武。”原来酉阳宣抚司常设五大营,分别驻守各处重镇。本司向来寓兵于民,并不像其他州县一般设军户民户,除中军营常驻司城巡防二百人,及各营把守关隘之士兵外,并无常备军队。司内土地山林多为本司宣抚使及舍把头人、寨主所有,百姓平时耕种生产,农闲时组织训练,战时全民皆兵。
次日凌晨,卯时刚至,维屏便早早醒来。简单用过早点,维屏在飞来峰上练起太祖长拳。刚练至第二遍,便觉有些气短,正要坐下歇息,耳听得一阵马蹄声越来越近。一人一骑来到峰下,银鞍白马,英气逼人,正是三公子跃龙。维屏见他虽在外求学三年,弓马倒没有落下,心下感到宽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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