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在河道投下黄色的水影, 一串串连在一起,绵长而蜿蜒。石桥附近的三人看着眼前的年轻人,这人脸部线条流畅而深刻,眼睛明亮,看上去很帅气, 他的目光在他们和蛊雕间转了转,又低头借着路灯仔细看了看地上用朱砂画的阵, 礼貌的对他们鞠了一躬, “请问,你们是中国的天师么?”
他的语调并不生硬, 中文标准流畅,一点也听不出是日本人, 但刚才的鞠躬还是暴露了他。葛绍微微诧异,他们这种职业在日本被称为阴阳师, 中国则没有这种称呼,但因影视及小说的推广,现下中国有些地方的人们也喜欢说阴阳师, 所以日本本国的人更会按照习惯来说,鲜少提“天师”一词,即便这人对中国的道家颇有研究也会称道士或方士, 为何会说“天师”呢?他不动声色的想,礼貌的说, “不全是, 这是你的东西吧?”他说着将那块木板拿出, 递了过去。
“哦,是的。”那人接过放好,看着他,“请问这个阵是你设的么?”
“对。”
“那……冒昧的问一句,你们是姓张么?”
葛绍诧异的摇头,那人呼出一口气,再次鞠了一躬,“你好,我叫仓桥佑一,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葛绍微微一怔,了然的笑了,“你好,我叫葛绍。”
“喂……”许攸琦忍不住叫了一声,只听这人继续介绍道,“这是许家后人,许攸琦,那个,”他顿了顿,“他叫锦明。”
仓桥佑一有短暂的一怔,显然察觉到了他语气的变化,了解的一笑随即对那二人鞠躬道,“你们好,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木已成舟,许攸琦扯了扯嘴角,“你好。”
叶明锦对他笑了笑,脸上没有丝毫不自然,仿佛名字被改的人不是他。仓桥佑一将目光转回,“原来你就是葛绍,我听家母提起过你,她和你的母亲是好朋友。”
葛绍笑着点头,“小姨在日本生活的好么?”
“很好,身体很健康。”
许攸琦一愣,慢慢走上前,“你难道是……张家流落在日本的外孙?”
张家是四大家最大的一家,家族古老,张家老爷子的小女儿在大学期间和日本留学生恋爱,不顾家里反对和那人结婚甚至私奔的事当时在四大家都传开了,张老爷子一气之下便将自己的女儿在张家除了名,其实这么多年过去,而且是思想早已开放的现在,连外孙都这么大了张老爷子早该消气了,可怪就怪张家小女儿嫁的是日本的仓桥家,阴阳师安培晴明的后人,老爷子眼看着张家的法术流于日本自然不快,据说至今也没让小女儿进过家门,更别提承认这个外孙了。
果然,仓桥佑一闻言急忙摇头,“不要这么称呼我,母亲说外公还在生气。”
许攸琦点头,“那你来中国做什么?”
仓桥佑一看着他们,“你们是知道的吧,前段时间发生的事。”
许攸琦微微一怔,惊道,“日本竟然也有感应?”
“嗯,波动不太强,我也是偶然偷听家里那些人商量要来中国才得知的,然后急忙回去告诉母亲,母亲不放心所以让我过来看看,暗中帮点忙之类的,等确定这里没事再回去,”仓桥佑一说,“我只知道在中国的南方,并不清楚具体位置,前段时间听说这个城市连续下大雨,我觉得奇怪就来了,没想到真有问题,这是蛊雕对吧?”他指着阵内的异兽,“我读过《山海经》,上面有介绍。你们要怎么处理它,送天师协会么?”
许攸琦点头看他,“你知道得很多。”
“那当然,”仓桥佑一得意的说,“我还知道你们许家这一代有个毫无灵力的怪胎,百年难得一见,对吧?”
“……”
葛绍揉揉许攸琦的头,后者哼了声扭头走人,仓桥佑一眨眨眼,“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葛绍笑着摇头,拿出手机给天师协会的人打电话,顺便说了句,“协会派来的人很可能是张家的,你要留下么?”
仓桥佑一的肩膀塌下来,“不要,母亲说能避就避,避不了也不要起争执,哦,对了,你们能提供一个住的地方么?酒店消费太高,我还是学生。”
葛绍轻轻点头,电话恰好拨通,他便走到一边打电话,他们这行本来晚上的事情就多,所以晚上的人只多不少,即使现在已经凌晨协会还是会有人。
仓桥佑一无所事事,干脆围着地上的困兽阵转圈。叶明锦看看他们,将视线落到站在河边的许攸琦身上,走过去好奇的问,“为什么要给我改名字?”
“日本有言灵一说,”许攸琦简单介绍,“他们十分相信语言的力量,认为人可以以语言作为一种‘咒’来控制自己以外的生物,据说能够唤出妖怪真正名字的人便能有控制并将其用之为仆役的能力,即所谓言灵。”
叶明锦想了想,“我看过阴阳师的小说,上面有名字是一种咒,是不是一个道理?”
“嗯,”许攸琦点头,“守旧的日本人中大多数都有两个名字,一是由父母隐藏起来的真名,一是日常使用的‘假名’,就是出于对言灵的敬畏,唯恐被他人知晓真名后丧失自由或更改命运,不过现在无所谓了,事实证明那人真是张家的外孙,他知道的事很详细,一般人伪造不来,我多少听过他的事,应该没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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