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黑暗的环境能放大人的恐惧。
一只乌鸦飞到了离他只有几步之遥的墓碑上,它歪着脑袋,用暮气沉沉的黑色豆豆眼盯着这只浑身是毛的僵硬四脚兽,仿佛地狱派来的催魂使者。
想起曾经在报刊亭打工时看到过工地埋尸、荒野诡事等等骇人听闻的案件,苏黎越想越害怕——
此地不可久留!
他大气也不敢出,一步一步,谨慎地退后,想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但冬天天冷,乌鸦大哥也许是想换个保暖的毛绒窝,看了他一会儿后,突然扑上来,用喙狠狠啄下了小狐狸尾巴上的一撮毛。
“哎呦!”
苏黎吃痛,忍不住叫出了声。
“谁?!”
林宿猛地转头,凌厉如刀的眼神瞬间扫过整片区域:“出来!”
小狐狸……小狐狸当然不敢出来。
眼看着男人就要放“狗”咬人了,他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妙招——
“喵~”
林宿的脚步一顿,抬手制止了身旁蓄势待发的野兽:“先等一下。”
苏黎赶紧再接再厉,学着猫咖里那些小母猫发情时的声音,硬生生把一个音节扭成了九曲十八弯:
“喵~喵喵喵~喵喵喵!”
他叫得起兴,直到头顶投下一片阴影,小狐狸才反应过来,梗着脖子,慢慢抬起头。
他眨巴了一下眼睛,看着男人面无表情居高临下望着自己的模样,又呆呆的“喵”了一声。
然后“咚”地躺倒、卷尾巴、翻肚皮。
林宿:“…………”
这么蠢的事情,果然也只有他干得出来。
小狐狸用两只爪子捂住眼睛,知道自己跑不掉了,干脆就把自己最柔软的腹部露出来,向男人表明自己毫无反抗的意图——这也是很多犬科动物在遇到强者时的统一姿势。
林宿看着这小家伙四脚朝天一副装死的模样,冷笑一声,捏着小狐狸的后颈皮,将他一把拎了起来。
小狐狸吓了一跳,四只白爪子在半空中乱蹬一阵,像是在试图踹飞男人面前的空气。
林宿不理会他的反抗,问道:“你知道你是怎么暴露的吗?”
“不,不知道。”苏黎一缩脖子。
他也正奇怪呢,自己好歹也在猫咖打工过不短的时间了,学起猫叫来不说一模一样吧,起码也能以假乱真了,这地方荒郊野岭的,有只野猫不正常吗?林宿到底是怎么发现他的?
他以为是男人疑心太重了,没想到,林宿却冷冷道:
“你学的是宠物猫的叫声,这里是坟山,你觉得生活在这儿的猫,都是以什么为食的?”
小狐狸瞬间惊恐地瞪大了双眼。
见挣扎毫无作用后,他便开始了可怜兮兮地央求:
“林,林局,我真不是故意看见的,我发誓,绝对不会说出去!”
“你看见什么了?”林宿勾起唇角,问他。
“看见您养的狼在刨尸体……啊不,我什么都没有看到!”小狐狸话说到一半猛地反应过来,立刻改口,黑玛瑙一样湿漉漉的大眼睛乞求地望着面前丝毫不动容的男人,“林局,我明天还要上班,现在可,可不可以先放我走了?”
“不可以。”林宿冷酷无情地回答,“你明天也不用去上班了。”
小狐狸顿时露出了一副吾命休矣的绝望神情,他吸了吸鼻子,余光瞥见那条狼眼冒绿光盯着自己的模样,像是在考虑从哪里下口肉最嫩最新鲜,差点儿汪的一声哭出来。
林宿看着他变幻莫测的神情,似是觉得有趣,便没有再开口,而是任由苏黎自己发挥想象力。
他倒要看看着小东西还有什么招数。
小狐狸紧闭着双眼,抖抖索索的,忍痛朝男人伸出一只白爪子。
“这是什么意思?”林宿饶有兴致地问道。
“如,如果一定要吃的话,”小狐狸又开始打嗝了,他一紧张就容易打嗝,林宿眼睁睁看着那块软乎乎的白肚皮一耸一耸的,里面像是装了个皮球,“可,可不可以只吃一个爪子?大佬,我跟你讲,狐,狐狸肉真的不好吃的,又酸又臭……”
林宿听着小狐狸带着哭腔的求饶,唇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他一只手拎着小家伙,一只手捏了捏那只软绵绵的白爪子,像是在认真思考这个提议。
感受到手上的触感,小狐狸浑身一震,抖得更厉害了。
但却也不敢把爪子从男人手中抽出来,甚至连还把锋利的指甲也藏进了肉垫里——直到林宿故意捏了捏,这才不情不愿地从毛绒绒的白爪子中弹出来。
“这么晚了,你来这儿干什么?”
林宿重新迈开脚步,他维持着这个拎着小狐狸后颈皮的姿势,两条大长腿轻轻松松地迈过了地上横陈的累累白骨,朝着山下走去,黑狼则紧随其后。
“我,我来烧骸骨。”小狐狸结结巴巴地把晋华的事情和他讲了一遍,不过省略了最后说要报恩的事情。
苏黎发现,他在提到那个黑影被青牛撞散形态后还试图袭击自己、却不知为何失败了时,林宿的眉头狠狠皱了一下。
“您知道这个黑影的真实身份吗?”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个不是你考虑的问题。”林宿没有回答,只是淡淡道,“不过你说的那个晋华,你确定他是来自魏晋南北朝的鬼?”
苏黎点点头:“是啊,他自己是这么说的。”
“那你知道现存的鬼,年纪最大的是哪一位吗?”林宿反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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