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朱绵栊见他分明是纵风止燎,一声打断,又朝云迈悲怒道,“你可叹!那你可还记得子舟?你与母妃两地分离便觉这般痛苦,我和子舟天人永隔,又该怎么说?纵然我朱绵栊把你们都杀光了,子舟,他还能——”说到此,脑中猛地嗡嗡一响,顿时收住了话音。
只见她微微愣怔片刻,忽的拨开挡在身旁的各位掌门,直直望向了丘台下去。
“子舟他还能回来么……是吗?”苏玉陵接上她略急的目光,未察觉自己眼中微湿,自语似的道。
朱绵栊眉心一蹙,只顾摇头,不自主便往丘台边沿行去,望能瞧清楚些对方的脸,却闻呼的一声,一只手又横在了身前。只见那司徒柏说道:“谁准你乱走的?回去!”说完便按着她的肩膀将她重新推搡至了原处。
朱绵栊记挂苏玉陵,已无心搭理这些人,只觉从未有过的心慌,忽然间有许多话要对她说。刚才止口的那一瞬,才轰然记起这样的话今日竟已说了两次。索桥处只顾自己伤心,忽略她的心情,还累她费尽心思博自己欢颜……此刻,她心里又会是怎样一番酸楚?
“连子舟是么?”忽听得沉沉一声冷笑,云迈走至她身前道,“你不说起,我还道你早把那连公子忘了呢!他去世几时啦?”说着,又细细端详起她的脸庞,良久说道,“不过几年,你就移爱旁人……真是替那连公子不值,人也为你死了,可曾想如今你会和别人在一块儿?一颗心难道能分两半,一半随个死人,一半随个活人?不论是谁,只得到半颗心,那便都是可悲之人,谁也不见得比谁好!”说着又一个人笑了起来,“好一个……你自归家我自归,说着如何过!我断不思量,你莫思量我……”
朱绵栊静静望着他的模样,唇角一动,一掌血印便狠狠往他脸上送去!
猛听得耳光声响,苏玉陵一惊,才从“连子舟”三字中脱神望向丘台,朱绵栊的身影又被那些掌门挡住了,看不到她,见了云迈脸上那一掌血印,心中一颤:“栊儿……栊儿她受伤了!”
要知司徒柏之前的这一剑出得几乎毫无声息,且蹑影追风般的疾快。连在他旁边的其余掌门都未瞧见,遑论台下之人?何况朱绵栊她一直刻意面对着台下遮掩伤口,苏玉陵直至此刻才发现,可正是这样才更叫她心疼,难料想对方一直忍着痛,还要费尽心思应付那么多人!
紧紧闭了闭眼,迫自己将那股与连子舟有关的情绪抛于脑外,即刻转身对旁边几人道:“我去陪她,你们在一块儿也要小心!”说时见柯曲水将自己一拦,道,“曲水,这个时候我不想她感情用事。为我也好,为子舟也好,我……我不在乎……只怕她一分神又要被伤着,我和她在一起,就算做不了什么,为她挡一剑也是好的。”
柯曲水并不清楚连子舟的事,却也发现她神色抚然,只道:“自然不拦你,可你最好带把剑防身。与其挡一剑,还不如刺他们几窟窿呢!”
苏玉陵一愣笑道:“刺得了才好。”只是见对方那把芙蓉剑早被赵风举折断,想了想,四顾一圈附近,见之前余下的散士七人,徒手者、摇扇者、执拂尘者、索鞭者、抱瓮者、背琴者、怀渔鼓者,却唯有那最后一人佩了剑。那人身穿一件洗得发白的陈旧蓝衫,眉长过颧、须长过腹、发长过腰,已瞧不清他的脸长得如何模样。可他偏无心丘台之上,竟正仰躺酣眠,而那把剑正是被他枕在脑后。苏玉陵不想多扰了,便要说声“算了”,却是见那人忽的懒懒一个翻身,那长剑便空将出来。
这一瞥慵惰之态,让苏玉陵脑中划过一丝熟悉,不过即刻她又摇了摇头,心道看这人怀中抱着的渔鼓,应是江湖上那位浪游说唱于南北各地的道情郎,自己又哪曾见过?心中惦念朱绵栊,便立刻走到那人身旁,蹲下身抱拳笑道:“无论如何,多谢前辈!”说完看了眼兀自悠眠的对方,便将剑一拿,离开了此地。
丘台之上,云迈怔怔地抬起手来,将脸上那道血痕慢慢擦去。这一记耳光,热而粘稠,却浸透刺骨的冰凉,正如十一年前那一掌,力小而微,却印下深过潭渊的愤怒一样,又叫他心头牵起一缕似曾相识的绝望。他半生自负,怨毒情深,二十年憎妒,二十年相思苦,方明了天尤可以石补,恨壑情海却是难填。只是明白又如何?这一生与容静商缘分已尽,除了去恨,他和她之间还能剩些什么?纵然自知可悲,也无法停下将自己逼入这伤人伤己的两难绝地。此刻看着这张与年轻时容静商一般无异的幽美脸庞,这副情状曾叫他魂牵梦绕、如痴如狂,可正是那样一人,竟能在转瞬间移情另爱置自己的感情于不顾!言念及此,胸中愈发痛彻,只觉心酸肠断,竟忽“噗”的一声,一口鲜血自口中喷了出来。
众人见状皆惊。衡山派那断手弟子与另一位门人也已飞身而上相扶。习武之人最忌大悲大喜,武功高者尤甚。何况他之前与凌寂天斗过一场,元气大损,又正当心绪难宁,本已支势许久,此刻悲恨攻心,便一下竭蹶委顿,终是伤及肺腑。只见他调息一阵,静了许久,唇齿间仍有微微的颤动,朝朱绵栊说道:“对啊,我总是在想什么?静商是静商,你是你,生死有命,你的死活又与我何干?我云迈大可撒手不管,撒手不管!”说罢一声大呼,将身旁两名弟子重重推开,竟转身一跃径自离了丘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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