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前,也就是崇安十二年,五皇子李旭二十二岁的时候,宫中发生了一件大事——太子和几位皇子一夜之间全都中了毒!而且每个人毒发的状况不同,他们每个人中的是不一样的毒!
顿时,皇族震惊,朝野上下震惊。
皇子中毒,内里必定牵涉立储之事,崇安帝一面下令太医院救治,一面命人彻查此案。
经过整个太医院,还包括从民间紧急召来的大夫们的全力救治,皇子们病势渐缓,最后,几位皇子,包括一向体弱多病的太子和年仅两岁的六皇子都保住了性命,唯独崇安帝当时最喜爱和看好的四皇子李昭,中毒太深,终告不治。
就在四皇子死后的第四天,盛京城的太医林家,宅子里起了大火,这一把火烧了近一个时辰,将整座宅院完全烧毁,片瓦无存,林宅上下,包括太医林轩和他的夫人李琳琅,还有林家的大公子在内,五十余口人,无一人能逃脱幸免,全部葬身火海。
林家唯一的幸存者,就是那时还在江南游学的林家那位小郎君。
投毒案才刚刚开始被查,结果林宅这场无名大火一起,就有人开始怀疑太医林家是否与投毒案有关。
这场大火起的奇怪,起的让人存疑,但又烧去了一切,林家无可避免地成了被怀疑的对象。
林家世代行医,代代侍奉御前,与天晟李氏皇朝有着丝丝缕缕的关系,若说林家人会投毒,很多人都不会相信,但若说林家完全与储位之争无关,内里却还另有关窍。
二十多年前,在陇东道铭州的一个小县城——营县,有两个小姑娘,刘三娘和李琳琅。李家家贫,租着刘家的房子住,两个小姑娘自幼相识,相伴长大,感情极深,情同姐妹。
十六岁那年,经官媒的手,刘三娘被卖去外地一个大户人家里当丫环。两个小姑娘都知道,这一别,此生恐怕就再无缘相见,难分难舍,伤心不已。
刘三娘有非去当丫环不可的理由,这对好姐妹终于还是被分开了。
两年之后,太医林家的儿子林轩,外出游学行医,返回盛京的路上经过营县,往一户人家里讨水喝,可巧就见到了这家人家的独生女儿——李琳琅。
林轩对李琳琅一见钟情,回到盛京之后念念不忘,遂请官媒去往李家,求娶李琳琅。
这一对,可算得是千里姻缘一线牵。
林家待人,从来没有门户之见,完全不在意女家的贫富,欢欢喜喜地迎娶了李琳琅。李琳琅也由陇东道的营县小城,嫁进了都城盛京。
不同于一般姻缘的“父母之命媒灼之言”,这对夫妻成亲之前见过面,互相都留有极好的印象,结为夫妻之后,琴瑟和谐,非常恩爱。
林轩是四品御医,成亲之后,李琳琅便被朝廷封为四品外命妇。
就在李琳琅随着其他命妇一起去太子府做客的时候,她见到了太子府里的一名侍妾——刘三娘。
这个时候李琳琅才知道,原来当年官媒口中的“外地一个大户人家”,其实正是盛京城的太子府。
这对分开了好几年,原本以为此生都无缘再能相见的营县小姑娘,兜兜转转,竟然在命运的因缘际会之下,又在盛京重聚了。
林夫人李琳琅,时时去太子府拜会,和刘三娘见面相聚。
后来,太子登基,就是现在的崇安帝,原本是府中侍妾的刘三娘,成了后宫的刘才人。
刘才人生下了崇安帝的第五子——李旭,李琳琅也育有两子。
林家的长子是李旭的伴读,这两个孩子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极深。
李旭十二岁那年,刘才人死了,李旭由宫中的太嫔抚养照顾,李琳琅时时进宫探望他。所有人都相信,刘才人临死前一定向李琳琅托过孤,让她最信任的姐妹,好好照顾保护她唯一的心爱的孩子。
就是这份持续了很多年的情谊,这层关系,让林家成了投毒案被怀疑的对象。
对于林家是否是皇子投毒案的幕后黑手,或者参与其中,崇安帝内心存疑。林家一直是天晟皇朝的御医,行走宫中,崇安帝对林家前代的家主林鹤和林轩都很熟悉,了解他们的人品。崇安帝的祖母,也就是泓庆帝的皇后崔氏,更是对林鹤格外青眼有加,信任倚重,恩遇隆盛。
林家人的人品、医品都是经历了李氏皇朝几代人考验过的,他们一向是只救人,从不害人。
一般人会觉得,太医无非是为皇族所用,或为权位,或为私利,暗中勾连。太医林家的家训是——随遇而安,他们代代都不曾求什么名利富贵,而且身为医生世家,见惯了生死,林家人个个都把世间的一切看得很淡,看得很开。
这样一个悬壶济世、治病救人又淡薄名利的医生世家,会做出那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么,那么他们又图些什么呢?
图什么?崇安帝不由又想到了李旭。这个老五,就是林家卷入储位之争的关键。
一个声音在崇安帝的耳边响起:未必就不是他们做的,万一呢……
为了李旭而下手除掉其他皇子,林家或许真的做得出来。
为了李旭,那个女人不就做出了那种事了吗?想到李旭的生母刘才人,崇安帝的脸上掠过一阵嫌恶的表情。
她还不是为了她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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