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娃子,出来吃饭咯!”
原本正坐在方形饭桌前做作业的言裕闻言,默默起身收拾着书本试卷,最后在母亲方菜花端着菜盆过来之前,将桌上那张粉蓝硬布裹起来,露出饭桌有些油腻泛黑的桌面。
这张布是原主父母特意找来给原主垫桌子学习用的,原主姐姐还闷闷不乐了好久,粉蓝色的布,虽然比较硬,可拿来做件外套也好啊,真是浪费。
不过原主姐姐言容也就是心疼一下,不敢真说出来,家里的好东西,自然该先紧着阿弟用,阿弟可是家里的希望哩。
方菜花瞧见大儿子试卷上写得满满的,顿时脸上乐开了花,“裕娃子,这一上午就写了这么多作业啊?别太累着脑壳了,等晚上妈给你蒸个蛋花补补身子!”
方菜花不识字,可就觉得自己大儿子写的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肯定就是好的。
言裕动了动嘴唇刚想拒绝,门外咋咋呼呼就跟猴子似的闯进来一个泥娃娃,泥娃娃跳过门槛,手背横着一抹鼻涕,不满的嚷嚷,“妈,妈,我也要吃鸡蛋!”
十岁的人了,还成天在外面玩得满头满脸的泥巴,鼻涕也长年累月的流着,感觉落下来了就抬手用手背横着一擦,若是冬天就更方便了,直接用衣袖擦。
虽然这年代农村里的娃都这样,可言裕过来了快一个星期了,还是觉得有点不适应。
更别说眼前这个头发像狗啃一般的黑脸泥娃娃还是个女孩子。
言裕别开视线不去看泥娃娃手背上凝结的鼻涕痂,喉结滚了滚,压下那股子反胃感,努力让自己忘记曾经的自己。
洁癖果然是因环境而异的,言裕暗暗想。
曾经言裕只是某大学清闲的授课讲师,父母一个是某高中校长,母亲是教育局小领导,祖父母跟唯一的大哥也都是教育工作者,外祖家甚至还是国画好手。
虽说一大家子都不怎么去经营家产,说不上豪门大富,可也算家境不错,言裕从小养成了好习惯。
除了性格沉闷加上洁癖一直找不到女朋友,言裕的曾经可以说顺风顺水平平淡淡。
谁知不过是晚上备完课后好奇的看了两页侄女留下的言情小说,睡下再睁眼,就变了个世界。
一开始言裕还以为是做梦了,结果再闭眼睡一觉醒来,还是在这里。
而且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太过真实了。
恍恍惚惚两三天,原主母亲还以为儿子上学太努力学迷糊了,还特意杀了只鸡炖。
言裕想了很多,然而一点办法都没有,最后只能让自己去适应这个世界的一切。
也是昨天开始,言裕才终于稳定了心神,翻起了原主的东西,然后开始接受自己即将参加高考的现实。
现在是五月,这回是放五一七天长假回家。
言裕过来的那天刚好是原主从学校回来,恍惚了几天,明天早上就要回学校了,上午八点半开始就要上课。
“死丫头,让你去干活就看不见人,一吃饭就晓得回来?还不快去自己舀饭,还要老娘来亲自给你舀吗?”
方菜花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却动作麻利的给言裕盛了满满的一碗白米饭,一旁的言华眼巴巴的看着言裕饭碗里的白米饭,自己不情不愿的去一旁饭锅里舀了一碗的蒸红薯。
虽然稻米都是水田里自己种的,可现在还没有废除农业税,每年交税之后更别说还要卖掉大部分的稻谷给家里创造收入,自己吃的米也就不多了。
因此现如今农户里都是蒸米饭的时候在下面铺厚厚一层的红薯,若是早上晚上煮稀饭,不是放红薯就是放面疙瘩。
像方菜花这样把盛够满满一碗的白米饭,锅里基本就不剩多少米饭了。
言华不像大姐那般老实,偷偷背着方菜花盛了两勺白米饭在碗底,上面用红薯压得严严实实的。
言容就老老实实的去舀了满碗的红薯块,上了桌也不敢朝着菜盆里多伸筷子。
“裕娃子,你慢慢吃,吃饱了就回房间好好睡午觉,别看书太累了,我去给你爸送饭。”
方菜花交代好,又扭头叮嘱言容跟言华,“大丫头,待会儿吃晚饭就赶紧上山,死丫头你就把碗洗好了再去打两背猪草,不许偷懒打太少,不然家里的三头猪不够吃看我不抽死你。”
言容老老实实的点头,言华埋头刨着饭嗯嗯敷衍的答应两声,等方菜花一走言华就朝着方菜花的背影翻了个白眼,一边抄着筷子狠劲儿的夹菜到自己碗里一边抱怨,“妈老是让我跟大姐干活,对大哥就总是怕大哥累着,真是烦死了,偏心眼,重男轻女,哼!”
言容先看了一眼言裕,然后才端起大姐的架子教育妹妹,“小裕不久就要高考了,当然要多花时间好好复习了。”
言华撇了撇嘴,“说得好像平时就干了活似的,从小到大家里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不是先给大哥,还是哥哥呢,一点都不懂让着小的,我在这个家反正没什么地位,以后我长大了才不要回这个家被你们奴役。”
言容气闷的将筷子拍在桌上,“这什么话,谁教你的?还奴役你?你说说你一天天的除了溜出去玩还干了什么?”
言华端着菜盆往饭碗里倒了满尖的一大碗,端着碗就跑了,“我才不跟你们这些封建残余毒瘤份子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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