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轻忍不住皱了皱眉,她是第一次听到徐家的这些事,单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而言,听着心里有些不舒服。
徐盈大概也察觉得出她的不舒服,扭头冲她一笑:“是不是也觉得我爸太过分了,他……”
未完的话消失在尖锐的刮擦声里。
徐盈转着方向盘险险地避开了迎面而来的黑色卡宴。光顾着和宁轻说话,她没想到这会儿会有人来访,开车也有些走心。
宁轻也没防备,被突然转弯急刹车的车子震得身子往前倾,披在身后的长发跟着往前垂了下来,把整张脸和视线都给遮住了。
徐盈摇下车窗,有些不好意思地冲对面车主道歉,抽了张名片递过去:“你车子被我车子刮花了,维修费……”
“我来出”几个字在看到摇下的车窗下露出的那张脸时突然尴尬地凝在了舌尖上。
徐盈没想到来人是她那几乎从未谋面的大哥。
秦止往她捏着的名片望了眼,视线落在她脸上:“开车小心点。”
摇上了车窗。
车窗刚关上秦止手机便响了,是母亲秦晓琪打来的电话,语带担忧,语无伦次的,秦止还是拼出了重点,朵朵出事了。
秦止凛着神色调转了车头,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医院,刚到病房门口秦晓琪就红肿着双眼迎了上来。
“朵朵怎么样了?”秦止问,很冷静。
说话间长腿已经迈向床边,看到安静躺在床上的小小身影时心尖揪了一下。
朵朵不知道是睡过去了还是昏迷着,双眸紧紧闭着,本就苍白的小脸蛋更是一丝血色也没有,露在被子外的小手紧紧攥着一张照片,照片被捏得变了形,秦止不自觉伸手去拿,刚动了下就惊醒了朵朵。
秦晓琪在一边哽咽着详述事情经过,秦止隐约拼出了个大概,小丫头又偷偷溜出去寄信,爬邮筒的时候摔了下来,摔破了头,好在没什么大问题。
秦止心里暗松了口气,看向朵朵:“又去给妈妈寄信?”
他的眼神有些凌厉,朵朵小身子缩了下,眼神怯怯的,虽然已经跟秦止回来有两个月了,却还是会怕秦止,不太敢靠近他。
秦止想起刚找到朵朵时,她裹着脏兮兮的旧棉衣,搓着被寒风冻得皲裂的小手,仰起被冻得红通通的小脸问他,要不要买鞋垫。
后来他跟着她回到了那个仅容得下一人的小地下室里,小小的屋子被旧衣服旧席子堆得满满当当,一屋子的霉味,一张木板铺起的床一床已经有异味的老旧棉被和几个锅碗一个砖头砌成的锅灶就组成了一个小家,朵朵就和那个她称为“奶奶”的八十多岁的老人一起在那里住了四年,靠着老人纳鞋底活了整整四年。
“没了,就是人没了才被送过来的。本来以为能让她过得好点,没想到刚送过来就碰上了我儿子儿媳出车祸,一下子又成了孤儿,别人家也不敢收。”
秦止特别忘不了那天问起朵朵妈妈的事时,老人沧桑的脸上流露出的神色,所有的伤痛和心疼都在时间里沉淀成了木然,就连他初次见面的女儿,也只是睁着那双像极了她的眼睛,木然却又戒慎地看着他。
那一瞬间,他胸口疼得几乎呼吸不能。
他将老人和朵朵一起接回了家,这段时间以来,秦止努力学着做一个好父亲,他尽可能地让自己的眼神和整个脸部线条柔和下来,伸出手,手背轻触着她的脸颊,软着嗓子问她:“不是答应了爸爸不再给妈妈寄信了吗?”
朵朵喜欢寄信的习惯从他将她接回来时就有了,平时秦止也不太限制她,却没想到竟出了事。
朵朵不明白秦止的担心,只是无意识地揉着手里的照片,慢慢撅着小唇瓣,低垂着眼眸,好一会儿才细声说:“可是我还是想给妈妈寄。奶奶说爸爸妈妈在另一个世界,我每天给他们写信,他们收到了就会回来了,然后爸爸就真的回来了,我想给妈妈也多写点,到时她就可以回来了。”
秦止有些沉默,没有说什么,只是敛着眼眸,伸手一下一下地轻揉着她的头发。
朵朵也没有说话,摊开手里揉着的那张照片,静静地打量着,看着看着又睡了过去。
秦止替她拉好被子,拿下了她手里捏着的照片,照片是刚出生的朵朵和宁沁的合影,宁沁抱着刚满四十天的朵朵,脸上是他从没见过的柔和和初为人母的满足,眉眼里都还糅着青涩,似乎还只是多年前那个喜欢牵着他的手在校道上一遍遍闲逛的小女生,突然有一天就为人母了,突然有一天,就没了……
熟悉的钝痛在胸口隐隐而起,秦止敛下眼眸,反手将照片翻了过来,小心压在朵朵枕头底下。
手机在这时响起,他的父亲徐泾升打过来的电话,问他到哪儿了。
秦止今天本是答应了他一起吃饭,没想着刚到旭景朵朵就出了事。
他知道徐泾升约他的目的,老头子身体撑不住了,公司交给他那个妻子带过来的儿子又不放心,徐盈刚嫁人更是放心不下,这几个月来想方设法地逼他回去,今天约他也是为了这个事。
“临时有点事,改天再过去吧。”秦止淡声应着。
徐泾升一听就有些紧张:“出什么事了?还是你又改变主意了?”
秦止前些天算是口头上应承了这个事,但没真的接手下来他到底是不放心,就怕临时有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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