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之中只有她没有穿着白衣,大家虽然错愕,却无人敢多发一词,谁都知道太子爱她如宝,太子都没有说什么,他们自然也不敢多说,毕竟锦帝已逝,这天下已经是太子的了,从此以后无论祁丹朱要做什么,恐怕也再没有人敢质疑。
朝朝作为唯一的皇太孙,也被送进了宫里,他不懂什么是驾崩,大家担心他被吓到,也没有让他看到锦帝的遗体,只让他远远地看了一眼乾安宫,按照规矩磕了头。
夜里,祁丹朱带着朝朝在蓬莱宫住了下来,陈皇后和君行之都没有回来,他们还要留在乾安宫守夜。
朝朝听着屋外哀泣的哭声,缩在祁丹朱的怀里,忍不住有些害怕,他抬头看了看祁丹朱,见祁丹朱温柔地看着他,心中才不自觉安定下来。
他眨了眨眼睛,疑惑问:“娘亲,大家都说皇爷爷驾崩了,什么是驾崩啊?”
祁丹朱沉思了一会儿,想起锦帝那封罪己诏,抱着他轻声说:“是个见老朋友的地方。”
朝朝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那也不是很可怕嘛。”
祁丹朱轻轻抚着他的背,低声道:“若是生平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自然是不怕的,但若是做了亏心事,就会害怕了。”
朝朝想了想,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道:“是不是怕见到朋友呀?就像朝朝有一次不小心打碎了孙小虎的花瓶,朝朝就不敢去见孙小虎。”
“对,所以朝朝一定不要做亏心事,心中坦荡,才能没有畏惧。”
朝朝乖乖点头,“如果做了亏心事,就要好好道歉,朝朝向孙小虎道歉后,还了孙小虎一个更漂亮的花瓶,孙小虎就没有生朝朝的气,还跟朝朝是好朋友。”
祁丹朱亲了一下朝朝的额头,低声道:“朝朝做的很棒。”
“皇爷爷明白这个道理么?朝朝好像忘记告诉皇爷爷了。”朝朝露出担心的神色,“皇爷爷如果不知道道歉怎么办?”
祁丹朱垂眸看着他,柔声道:“朝朝明天去看皇爷爷的时候,记得跟他说,他能听见的。”
“好呀,朝朝会告诉皇爷爷的。”朝朝打了一个哈欠,闭着眼睛道:“做错了事情,一定要道歉。”
朝朝靠在祁丹朱的怀里,安心地睡了过去,小小的身体微微起伏着,祁丹朱摸了一下他柔嫩的脸蛋,给他盖了盖被子。
夜色沉寂,整个皇宫愁云惨淡,夜里显得格外安静,祁丹朱心里惦记着君行之,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依旧睡不着。
她看着熟睡的朝朝,小心翼翼地坐起身,披着衣服走了出去,她让青枚进屋照顾朝朝,自己去了乾安宫。
皇宫沿路挂着白色的灯笼,在夜色里显得有些幽暗,夜风阵阵,空气里夹杂着哭声,不知是哪个嫔妃在偷偷哭泣,显得整个皇宫分外孤寂,红色的宫墙也变得有些可怖。
越是靠近乾安宫,祁丹朱的心里越是打起鼓来,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忍不住加快了脚步,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君行之。
祁丹朱走到乾安宫,抬眸望去,见一切太平,无事发生,才松了一口气。
乾安宫里灯火通明,除了君行之之外,所有人都跪在殿前 ,君行之一个人跪在锦帝的牌位前,往铜盆里扔着纸钱,他身后不远的地方有几个嫔妃和公主正在哭泣,锦帝突然殡天,皇子们还没有赶回来。
君行之衣不染尘,笔直地跪在地上,他垂目看着面前的火盆,一下一下的往铜盆里扔着纸钱,眉眼肃穆,他从得知锦帝的死讯之后,就没有表现出悲伤的神色,但祁丹朱知道,他心里其实是有些难过的。
他与锦帝父子缘薄,但到底父子一场,他送锦帝这一场,也算尽了缘分。
祁丹朱远远看了他片刻,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下,抬手摸了摸他微凉的脸,君行之用脸颊贴了贴她的掌心,声音沙哑道:“还没睡?”
“睡不着。”祁丹朱看着君行之布着红血丝的眼睛,心疼问:“累不累?”
锦帝突然过世,宫里宫外的一切都需要君行之一个人处理,夜里他还要跪在这里守夜,祁丹朱忍不住担心他太累,会熬坏了身体。
君行之摇了摇头,低声道:“没事。”
锦帝病了这么久,宫里的大小事情一直都是他处理的,所以他处理起来不算手忙脚乱,尚且忙得过来。
祁丹朱看着他眼睛底下的青黑,伸出一只手臂抱着他道:“你靠着我睡一会儿吧。”
君行之看着她瘦弱的肩膀,轻轻扯动嘴角,低声道:“好啊。”
他靠在祁丹朱的怀里,短暂地闭上眼睛,闻着祁丹朱身上清淡地味道,觉得身上的力气一点一点地恢复,他的膝盖明明已经跪得酸痛,可这一刻所有的痛楚好像都消失不见了,心里变得又轻又软,心中安然。
屋子里静悄悄地,祁丹朱安静地陪着他,过了不知多久,里屋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叫声,芳寿嬷嬷地哭声骤然响了起来。
君行之和祁丹朱神色同时一凛,两人对视一眼,快速地起身,君行之拉住的祁丹朱的手,朝里屋跑了过去。
他们抬眼望去,陈皇后摔倒在地,嘴角流下一道血痕,面色苍白,手里拿着一个白瓷药瓶,药瓶里的白色药粉洒在地上,触目惊心。
君行之和祁丹朱全身一震,一颗心猛地沉了下去,目露惊恐之色,立即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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