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恩领,麋鹿城,德哈尔庄园]
今天是尤拉.兰卡斯特一周唯一可以和父母晚餐的时刻,有时尤拉会带着朋友一起拜访德哈尔庄园。
庄园距离羚蹄堡并不远,坐马车不到一个小时就可以到达,而尤拉的朋友——约阿希姆.奥尔德和卡洛.坎特和他同行。
尤拉.兰卡斯特这一路上都罕见的沉着脸,或者说他这一个星期以来状态都不怎么好,魂不守舍,总是望着窗外出神。
他根本没想邀请这两位朋友到自己的家中做客,只是最近羚蹄堡里总有外乡人进进出出,公爵让孩子们尽量回到自己的家中暂住,学业也可以暂时停一停。
而约阿希姆和卡洛家族的领地距离麋鹿城太远太远,尤拉只好请他们暂住德哈尔庄园。
一路上他们都在打听有关于他姐姐的事,说实话,他被打扰的有些烦了,平日里的好脾气不过是伪装出来的假象,只有他的父母知道他拥有一个怎样冷漠的灵魂。
也许兰卡斯特公爵,他的舅舅也知道。
“……这些我们可以一会再聊,朋友们。马上就要到我父母的庄园了,我猜约阿希姆一定很想念我母亲做的柠檬蛋糕?如果卡洛也不讨厌柠檬蛋糕的话,我想我们还可以一边品尝甜浆果汁,一边聊聊这些有趣的话题?”
约阿希姆是个活泼的小伙子,他高兴的举起了双手表达赞成,好像他从没在羚蹄堡的礼仪老师那受过教育似的。卡洛则故作成熟的矜持的点点头。
特芙索拉.兰卡斯特夫人非常美丽端庄,她洁白的面孔略显苍白,呈现出一种艺术品般精致易碎的美感。
这样透着些病弱的美态这几年里广受维恩领的夫人小姐们推崇,她们用各式各样的化妆品将自己健康红润的脸颊掩藏,将生机勃勃的眉毛也修的细细长长。约阿希姆不太喜欢那种姿态,卡洛却是大为推崇。
而奥列戈.兰卡斯特先生则身材魁梧壮实,蓄着络腮胡,他过去曾是兰卡斯特家族的侍从骑士。“那一战”,中这位先生英勇而无畏的保护了妻子,捍卫了家族的荣誉。
维恩领的几乎所有吟游诗人都将他们的故事写成了诗歌,广为传唱。
然而时光对每一个人都是公平的。
过去英俊的骑士早已大腹便便,过去美丽动人的公爵小姐现在也不再窈窕纤美。
在餐桌上,卡洛不怎么与奥列戈交谈,约阿希姆则是兴致勃勃的向奥列戈请教刀剑的使用窍门,奥列戈看起来粗鲁,性格则十分和蔼,他十分详细的向孩子们讲解。尤拉则在小声的与母亲谈论些听上去很严肃的事。
“母亲……还没有潜行之地的消息吗?”
“不,已经有消息了,尤拉。但我们并不准备告诉你。”
尤拉乖巧而稚嫩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他正要反驳母亲,坐在他身旁的约阿希姆却凑了过来。
“尤拉,你一定要来听听,你父亲当年能同时与五名战士作战!”
“谢谢,约阿希姆,我父亲一直都很厉害。但等我们谈完,再一起听当年的故事好吗?”
“你们在谈什么?”约阿希姆强烈的好奇心使他充满了探知欲。
尤拉有点不耐烦了,他脱口而出,“在谈关于我姐姐的事。”
话已出口,他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然而已经为时已晚,自从他上周的宴会上提到了这个话题,约阿希姆就没完没了的不停问。
但他突然不想隐瞒了,他又是为什么要隐瞒呢?
“对,我的姐姐……她冷静又强大,还会讲许许多多有意思的故事,比诺曼家那个柯林的姐姐好出至少一百倍……”
“尤拉。”
出乎意料,打断他的人并不是约阿希姆或是卡洛。
是他的母亲。
特芙索拉此时正以一种极为严肃的眼神看着他,那眼神中包含了警告,还包含着些许失望。
“尤拉,”特芙索拉再一次叫儿子的名字,“你没有姐姐。你只有尤利娅一个妹妹。”
——特芙索拉微笑着,却以一种冰冷的语调如此说道。
尤拉.兰卡斯特此时感到一阵寒意袭上脊背,他想到了一种可能,那猜想使得他一瞬间头脑发昏、手脚发冷。
餐桌上奶酪的味道和啤酒的香气混合在一起,他盯着烛台怔怔的愣神。
“是的,母亲。”他听到自己说,“是我记错了,我没有姐姐。”
对于姐姐的死,他早在数天前,听到消息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希兹瑞拉对他来说更像是个温暖却模糊的残像,甚至于他都不太能回忆起她的相貌来。
而他此时无处发泄的愤怒却几乎要使他失去理智,那怒火却并不来自那条讯息,而是来自他的父母。
特芙索拉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那就是在对他说,‘你只是个孩子,你什么都做不到。所以,也无权知晓任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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