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早晨,顾婉言去云裳服装店见了范思慎之后,便在附近寻了一个公用电话亭,往吴公馆挂了一通电话,说是想请许佩珍吃午餐。
许佩珍这天原本是已有安排,可顾婉言一反常态的软磨硬泡,令她觉出这里边恐不是小聚这么简单。可她邀请顾婉言来家里,却又被她拒绝了。
许佩珍只觉顾婉言这天很是古怪,心想这背后多半是有事,且这事兴许也与自己有关。否则、若是顾婉言自己遇着麻烦,她完全可以去找虞若卿。
许佩珍带了几个人,两辆车一前一后去了霞飞路,接了顾婉言,也没有停留,又直奔静安寺路的“凯司令”。
时下“火车座”已然成了咖啡馆里的风尚,照旧秉持老派的凯司令咖啡生意便也越发的清淡了,尤其是上午这个时间,店里零零星星只坐了几个客人。
许佩珍和顾婉言坐下来,等到咖啡和甜点上齐了,确信不会再有人来打扰,她这才向顾婉言问道:“到底是什么事?方才在车里问你也不说,连去我家里说都不行,非得在外边。”
顾婉言左右瞥了一眼,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说道:“佩珍姐,你没发现,吴公馆外边被人监视了吗?”
许佩珍问道:“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先说给我听听。”
顾婉言蹙起眉头,拿起镊子往咖啡里放了三块方糖,“这事得从昨晚说起。昨天晚上,庞处长忽然请斯珩去老半斋酒楼吃饭。”
“你说庞禹盛忽然请你们家陈斯珩吃饭?”许佩珍有些不可思议,“我听锡浦说,上回在别馆,他们两个还闹得很不痛快,你们家斯珩在球桌上更是丝毫不让,还赢了庞禹盛一块手表。”
“斯珩也觉着奇怪,按理,他已然是和庞处长闹僵了,可……”
许佩珍打断了她的话,此刻她只想尽快切入正题,“这些先不说,就说庞禹盛到底和你们家斯珩说了什么?”
顾婉言一双手扶着桌子的边缘向前靠去,凑近许佩珍说道:“庞处长手里好像有吴队长的把柄,还说吴队长与重庆私下交易,并且在上海与重庆分子接头。”
许佩珍于此并没放在心上,“这个庞禹盛,他若是有凭有据,只怕早就背地里告上去了。”说着,又问道,“那他有没有说,锡浦和谁接头,又在什么地方接头?”
顾婉言没有回答,而是说道:“斯珩说,庞禹盛恐怕果真拿到了一些证据,让我尽快告诉您早作防范。”
许佩珍自觉她这话说得不清不楚,多半还有什么瞒着自己,于是问道:“那他自己怎么不去和锡浦说。”
“他担心庞禹盛也在暗中盯着他,怕去见了吴队长,庞禹盛会有所警觉。”顾婉言说,“何况,您家里已被庞禹盛派人监视是确实的,就连此前斯珩去登门拜访过几回,庞禹盛都知道的清清楚楚。说不定电话线也被监听了。”
“这个庞禹盛到底想干什么?”许佩珍自言自语,旋即又不解的问道,“他为什么要告诉陈斯珩这些?”
顾婉言显出几分犹豫,“这我也不清楚。”
许佩珍越发觉着她有隐瞒,说道:“你会来告诉我这事,我心里是感激得很,看得出,你是真心拿我当阿姐。可有些事,你若不说清楚,我也不知道究竟该怎么防范,你方才说了这些不也是白说了吗?”
“这……”顾婉言捏着手指,犹豫的说,“佩珍姐,不瞒您说,我们斯珩也被庞禹盛算计了。他说一个叫张文勖的人是左翼分子,斯珩的表妹正巧就在张公馆做事,他硬说斯珩的表妹是地下党,此前吴队长在胶州路搜捕地下党那晚,故意放走的就是斯珩的表妹。”
“他放屁,这个庞禹盛如今是成了疯狗了。”许佩珍说,“你放心,他无凭无据,想算计没那么容易。”
顾婉言却紧蹙着眉心,不安的摇了摇头,“庞禹盛还说吴队长与重庆方面暗通走私,想来他是做了充分的准备,要同时对付吴队长和我们家斯珩。据说庞禹盛手里有一份吴队长走私的货单,而且,他还知道吴队长和重庆方面接头的……”她这话说到一半,忽然顿住了,俨然是恍惚中说漏了嘴,又忽然有所察觉。
许佩珍不耐烦的问:“你是说接头的地方?在哪里?你要不说,锡浦的事解决不了,哪能腾出手来帮你们斯珩解决难题?”
顾婉言垂目望着面前的咖啡,小声说出几个字,“四马路、会乐里。”
许佩珍听到“四马路”三个字,便没了紧张的情绪,紧接着,听到“会乐里”,又立时一副怒容,“你说四马路的会乐里弄堂?那里不都是书寓和长三堂子吗?”
顾婉言微微一点头。
“好你个吴锡浦。”许佩珍愤愤的自语了一句,手里的咖啡勺更是戳在桌上弯成了九十度。
“佩珍姐,现在该怎么办?”顾婉言问。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许佩珍招呼侍应生结了账,安排了一辆车将顾婉言送了回去,又派了两个人去了四马路的会乐里。
这天上午,陈斯珩赶着处理完手头的事,站在窗前望着庭院,他知道,平日午餐时间,林曼昕便会在这里晒晒太阳,不难猜测她的目的就是伺机再和自己接触。
陈斯珩出了主楼,林曼昕一眼便望见了他,满心欢喜的叫了他一声,可走近面前,却又一副委屈的摸样,“好些天都不见你了,有心等你也总是等不着,去找你,你又不在原来的办公室,我问他们你去哪儿了,他们一个个都说是有人交代不让告诉找你的女人。难不成是你有心躲着我,不叫他们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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