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娜观看了处理墙霜的全部过程，按照主人所说，这个过程是为了将那种能够用来施展爆炸神术的有效成分提纯。
“提纯”这个概念露娜是能够理解的。
有一次，珊莎那个冒失鬼把黑豆和麦粒混到了一起，聪明的露娜就找来一块麻布，在麻布上戳了许多小洞。
麦粒会从那些小洞里漏出去，黑豆却不能。
于是，露娜就用很短的时间将麦粒和黑豆重新分开。
她能够理解，墙霜虽然看起来雪白，但是其实里面也有“麦粒”和“黑豆”。
为了施展爆炸神术，主人只需要其中的“麦粒”，所以必须把“黑豆”排除出去。
虽然她可以理解这个概念，但是对于主人的各种操作却完全无法理解。
“主人，您为什么要过滤三次呢？”
求知欲很强的露娜立即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李林有些惊讶，因为，整个提纯的过程中，只有露娜提出了疑问。
那几个充当劳动力的信徒，对于自己的各种指示毫不怀疑，只是单纯的执行自己的命令。
他们丝毫没有去思考这些操作的目的和原由。
在他们看来，自己的一切命令都来自赛恩斯神的指引，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他们不会去思考“为什么”，他们只是理所当然的接受一切。
只有露娜这个不起眼的小姑娘，她竟然敏锐的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露娜，我所需要的那种能够用来施展爆炸神术的物质，名为硝石。”
“那些墙霜里的主要成分就是硝石，但是也包括一些别的东西，比如说砂砾、泥土这些固体杂质，还有盐粒，我的三次过滤就是为了将这两种杂质去除。”
露娜眼神一亮说道：
“第一次过滤一定是为了去除砂砾！”
“不错！”
“因为我所需要的硝石是能够溶解在水中的，就像是糖和盐一样，但是那些砂砾却不行。所以，我只需要将墙霜溶解然后过滤，就能很简单的过滤掉其中的固体杂质。”
露娜连忙点头。
这个道理就和筛去“黑豆”一样，很好理解。
最难以理解的是后两次过滤。
“砂砾不能溶解在水里，所以很好去除，但是盐会溶解在水里，无法通过简单的过滤去除。”
“这时候，就需要利用到硝石和盐之间的性质区别了，那就是——它们的溶解度是不同的。”
“所谓溶解度，就是一杯水里能够溶解的物质的多少，就像是往水里加糖，加的越多，水就越甜，但是如果加得太多了，糖就无法溶解，就会沉淀在水底。”
露娜皱起好看的眉头，陷入了深沉的思考中。
李林也不打扰她，转头瞥向珊莎——这孩子已经成功睡着了。
这场景实在太熟悉了，李林在村子里讲课时，总会有些人一听课就犯困。
相反的是，也总会有些“好学生”不停的问东问西，甚至能够举一反三。
“我懂了，主人！您所说的那种用来施展神术的硝石和盐粒都能溶解在水中，但是水被煮得越来越少……那么溶解度低的，一定会溶解不了，然后就……沉淀在了水底！”
李林眸子里露出一抹惊讶。
显然，露娜就是那个“好学生”。
她作为一名没有受过什么教育的小姑娘，竟然能够这么快理解“溶解度”的概念，甚至还做出了自己的推理。
“不错，你应该猜到了，当陶罐里的水越来越少，溶解度较低的盐率先析出，变成了固体沉淀，这时候很容易就能通过麻布将其过滤。”
“但是……”
露娜咬着指尖，皱眉说道：
“第三次过滤是什么原因呢？为什么您把那些过滤出来的沉淀收集了起来？那些就是硝石吗？”
“这又涉及到另一个概念，物质的溶解度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在不同的温度下，溶解度会有很大的变化，不同的物质，变化幅度很不一样。”
李林不再详细解释，等待着露娜自己思考。
露娜突然意识到，李林将陶罐从火焰上挪开，陶罐里的液体在冬季的寒冷空气里快速降温。
随着温度的降低，所需要的那种名为硝石的物质就沉淀了出来，越来越多！
难道说……
“主人！您所需要的那种硝石，是不是在温度低的时候，就很难溶解在水中？所以说，当陶罐里水温很高的时候，硝石全都溶解了，等温度降低了，就会因为无法溶解，沉淀在水底！”
“啪啪啪”……
李林忍不住为聪明的小女仆鼓掌。
珊莎则是满脸懵逼的惊醒，嘴角还流着口水，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
“高温时，硝石的溶解度远大于盐，所以盐会率先析出；常温时，盐的溶解度远高于硝石，所以硝石会率先析出；所以，我们在高温时去除了杂质盐，在低温时收集了硝石。”
“这种提纯物质的办法叫做‘重结晶’。”李林最后总结到。
露娜的眸子里满满都是崇拜。
“主人！您真是太博学了！”
然后，她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有些紧张的问道：
“主人，这些知识是赛恩斯神告诉您的吗？”
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将任何难以理解的事情归因于神明，这几乎是一种本能。
李林却神色严肃道：
“如果是对那些信徒，我会告诉他们，是，这些知识都是神明赐予的。”
“但是如果是对你，我会说，这些知识并不是神明的赐予，而是无数人类先驱者探索后的经验总结，我只是通过一些渠道学习到了这些知识，仅此而已。”
“这些知识的总和，被称作‘科学’！”
……
“科学？先驱者？不是神的赐予，而是人类的探索……”
露娜似懂非懂。
对她来说，每天的祈祷只是例行公事。
她其实并不十分相信赛恩斯神，这个事实埋藏在她心底，不敢对任何人诉说。
但是现在，看着性格变得不太一样，懂了很多奇妙知识的李林主人。
看着他眸子里的光，一种莫大的安全感将其笼罩。
小女仆的心底酝酿着一份真正的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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